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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校报 第16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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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情音

你看过沙漠的风吗?又或是在林间听过雪?万籁俱寂之时才觉天高海阔,人生渺远。我自觉可悲,因为我发现,面对浩渺星空和偌大宇宙,自己的语言是如此匮乏。就如高兴时会笑,难过时会哭,生气时会吼叫,离别时会沉默。这便是我面对世事的所有情感。可总归有些思绪难以用肢体或语言表达。它堵在我的心头,却无法吐露。而古人是如此聪慧,唐诗宋词,在平仄韵律的寥寥数笔间,春花秋草,夏雨冬雪,情愫汇成一条河流萦绕笔墨间,使人在一瞬间听到远处的驼铃声,陷入沉默,继而在沉默中感受到禅意。

十八岁那年的除夕夜,我们走在万家灯火的西安,看着古旧的城墙和落雪的街道,灯火疏离,烟火迷蒙。橘红色的灯光与烟火色点缀在皑皑白雪上,仿佛下一秒雪就融化了。那一年的冬日,我走在古城的街头,脑海中全都铺满了雪,心中的火树也开了花。只有一句诗词如孔明灯般冉冉升起:浮生只合樽前老,雪满长安道。它在千百年之后的长安城的冬日再度响起,别有一番苍老敦厚的意蕴。光阴荏苒,转眼又到了岁暮。那时的京城下满了雪。时光流转,千年之后的我,因缘巧合也来到诗人客居的京城,而此时的长安,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和地位,它只是一座落寞的城,下满雪的城。可即便如此,面对此情此景,我也只能长叹一声,真美啊。直到如今,每到冬日落雪的夜晚,脑海中都会不自觉地响起“雪满长安道”这句诗,眼前又浮现十八岁那年长安铺满雪的街头,也会想起他,舒亶,那位令人爱恨交织的词人。

阅读古诗词,犹如秉烛泛舟,独自撑一支竹篙,沉醉在满天星河的江水里。想象自己与东坡一起,“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一人走在下着微雨的林间小道上,随它“一蓑烟雨任平生”。读诗久了,一切都淡了。我渐渐感受到了古人的心性。有时自己太过浮躁,心气太高,总爱钻牛角尖。跑步,旅行都难以平复我的心情。那就读诗吧,找一个无人的夜晚,“唯愿当歌对酒时”,“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人生苦短,古人尚知从容,更何况是这“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人生佳节,为何不仅仅为了东风,去轰轰烈烈地醉一场?如果依旧调适不了,去做个闲云野鹤,游荡于尘世之外,不也挺好。有时太累了,我也会想,“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长琴,一壶酒,一溪云”,如此豁达的人生就是我心中的世外桃源。

在唐诗宋词的琴声里,我听到了爱情的情音。他给予了我爱情的美好和忠贞的向往。古人的爱情,委婉含蓄,躲藏在诗词字里行间的情愫里。可就是这样的“淡”,却淌过了历史的长河沉淀在现代人许诺的誓言里,寻求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期许。第一次相识,初恋的味道,似惊鸿一瞥乱心曲,便有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觉,“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我独尝暗恋之苦,那便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热恋之时,“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情至深时,“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最是相思别离苦,“玲珑筛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以致“君去后,酒暖思念瘦”。最深之情,莫过生离死别。你走了,此后万千风景,草木荣枯,都与我无关,哪怕遇到再好的人,都不会是你了。到此时,方才体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情深,才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悲怆,才懂得“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的守望。如果有缘,我也希望自己能遇见那个可以与他并肩走过风雨的人,听他一声声为我吟唱爱情的诗句,在春风吹绿草的夜里,呢喃“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誓言,在“庭院深深深几许”的院子里,绿蚁红泥小酌,身侧执手相握。如此,便很好。

我也曾尝试过写诗,可确是百般修改,愈发头痛,自知学识匮乏,千字万词也难以拼凑组合出内心喷薄欲出的情感,不禁有许多失落。尤其是诗词的格律,平仄对仗,用典用韵,好是折磨。我便越发钦佩古人。对于古人而言,放松身心的写作,是一种享受吧,于我而言,及时作不了诗,能够在阳光和煦的午后,斟一盏清茶,捧一本诗集,细细品读,感受古人的境界与心境,何尝不是另一番滋味呢。

培根说过,“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在浩瀚的中华文明里,诗词是经久不衰的长明灯。历史的尘埃封不住它的光芒,诗词之美已深深刻入每一个炎黄子孙的骨髓和血液之中,指引我们不断前行,引导我们成长为灵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