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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校报 第16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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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蛮未亡 ——浅析卡夫卡《在流放地》

流放地的与世隔绝不仅限于地域,还波及人性与文明。当军官对机器刑罚津津乐道,当犯人以无知玩弄死亡,当墓碑下老司令的执念蠢蠢欲动,当旅行家斩断士兵与犯人的未来,我们的确、也应该看到野蛮的蔓延。

如果以肉眼的快感凝视野蛮,那一定是机器的无情杀戮。或许我们难以指责机器的残酷冷漠,但其背后运作规则的非人道、非理性却是无法争辩的事实。军官引以为傲的行刑程序——老司令残留的权力操控、背叛正义的审判与执行、疯狂血腥的肉体惩罚,伴随着机器的老旧飘浮不定。军官却在迷失的状态下牺牲了血肉与威严来滋养破损的野蛮,野蛮得以凭借一场机器祭祀唤醒沉睡的恶——墓碑上的预言。令人可怕的是,人无力阻止野蛮的侵略,集体无意识掩盖了野蛮的存在并无形中成为其保护伞,正如军官有权用死亡来掀开预言的遮布但旅行家只是被牵着鼻子走。行文至此,野蛮从血淋淋的机器杀戮上升为非人性信念的捆绑,上升为集体无意识的非理性泛滥。

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让旁观者见证权力拥有者的死亡并构造野蛮已死的假象,但细读文本便可发现那只是作者设下的圈套。他以极端的方式去反讽野蛮的无法损落,即野蛮未亡。这种肉体之死与精神之生的冲突模式是作者与读者的捉迷藏游戏,在后文中出现的野蛮与文明的激战也利用了冲突模式,模式与内容的完美契合大大拉伸了文本的张力,使野蛮未亡的主题得到深层全面的展现。

我们应该注意到故事发生的背景——在流放地上发生的一切。流放地本身就隐喻着封闭与原始,而聪明的作家又恰当地引入了一个中心人物,即外国旅行家,将现代性的、某种意义上象征文明的元素来与野蛮进行博弈,拉开新旧冲突的序幕。犯人对自我身份认知的缺失、被集体无意识压制下的无知显示着流放地普遍的状态,这是一群以自然欲把握命运的人,最鲜明地倾吐着野蛮的力量。代表世俗状态的旅行家打破了流放地的平衡并激发了野蛮的反抗。当文明尝试教化原始的野蛮时,野蛮选择以死明志,而文明却在无形中受到压迫,无奈仓皇出逃。它们两者谈不上谁征服难,正如结尾所言:他们本来可以跳上小船,可是旅行家从船板上拾起一根沉沉的、打着结的缆绳威赫着,使他们不敢尝试一跳。士兵与犯人抓不着文明的未来,但也不会因此消散,他们仍将以野蛮的状态存活;旅行家并没有赢得博弈的胜利,反而,他却忙着维护自身的纯洁。

在流放地上,流放的不是野蛮,而是文明与人性。潜滋暗长的野蛮缠绕至每个流放地人的心里,并命令他们拥有奴隶般的忠诚与顺从。但不可否认的是,野蛮不断尝试对文明的攀援,而文明只想明哲保身,最终落得个荒乱出逃的境地。无论我们如何去解读文本,我们都无法摆脱一点——野蛮未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