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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校报 第169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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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赤子之心,抒性灵之真

唐湘茹

自古以来,就有诸多中西文论家对“真”的内涵进行探讨。在《人间词话》第七则中,王国维以“真”来定义境界:“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作为一名评论家,王国维在他的心血之作中用“真”向我们道出了诗词创作的精髓,有着非凡的意义。

王国维说:“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斯言灼灼,一首诗、一曲词纵使辞藻华丽、结构工整,若是没有内容积淀和情感倾注,终究也只可能是一纸空文,虚有其表。也正因此,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称赞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以自然为本体,以切身感悟去琢磨,细心观察。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关于言情之真的两种看法:一是反对使用替代字,二是尽量不使用美刺投赠之篇、隶事之句、粉饰之字。在前者中,王国维以周邦彦的《解语花》为例,指出其用“桂华”二字替代“月”实属令人扼腕,如若意境足够鲜明立体,便无需使用替代字。在后者中,王国维认为诗词的美在于超脱世俗,不为功名势利所累。只有不怀任何目的进行创作,方能呈现出高雅清新之作。

王国维以中国古典诗词为切入点,提出了自己对“真”的理论探讨,给几近于死板和桎梏的美学理论注入了一股崭新的文学观念。在很长一段历史时间里,《青青河畔草》和《今日良宴会》这两首古诗分别被认定为“淫词”和“鄙词”:前者直抒了妇女对在外丈夫的思念之情;后者表达了对功名利禄的追求。然而,与传统儒学观念相反的是,王国维恰恰认为这两首诗毫无保留地表达出了主人公内心的情感,可谓至真。总而言之,王国维讲究言情之真,主张诗词回归其真诚本质的理论对突破光有绮丽外壳的“文绣”文学有着重要的意义。

在《文学小言》中,王国维还提到:“天才者,或数十年而一出,或数百年而一出,而又须济之以学问,助之以德性,始能产生真正之大文学。此屈子、渊明、子美、子瞻等所以旷世而不一遇也。”在王国维看来,屈原、陶渊明、苏东坡等人之所以能够成为真正的天才作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学识渊博,更是因为他们性情真率,能够“感自己之感,言自己之言”。

在《人间词话》里,王国维曾评价:“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为最工。”苏轼的这首杨花词看似在咏物,实则是在托物言志:写杨花与柳叶,实则在写对章质夫夫妻的思念,写杨花零落飘散,实则在写自己与友人的坎坷命运与不幸际遇。读罢此词,不难看出东坡蕴含在该词中的真挚情感,让人透过文字依旧能够感受到千年前的离愁之泪。

除东坡之外,王国维对满怀“赤子之心”的李煜也大加赞赏。《人间词话》第十八则中:“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血书”二字,高度概括了李煜词中最独特的气质。这位长于深宫之中,从小过着奢侈生活的皇帝在短短时间内,从一国之主变为亡国奴足以让他产生不同于常人的思愁。并且,世事在变,时光在变,李煜骨子里的真情依旧不变。无论是早期的《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浣溪沙·红日已高三张透》还是后期的《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等,读罢都让人顿感李煜的纯情。

正如王国维所言:“诗人体悟之妙,侔于造化,然皆出于离人孽子征夫之口,故知感情真,其观物亦真。”我想,正是东坡、李后主等人性格里的率真烂漫造就了一首又一首透着赤子之心、澄澈之质的纯情诗词。他们心无杂念、坦诚感悟,给我们带来了亲切而自然的情感体验。

揆诸当下,在这个AI技术高速发展的信息化时代,尽管科技的力量早已在速度和辞藻等方面超越了人类个体本身,但王国维《人间词话》中“真”的意蕴永远无法夺取,无论是古典诗词亦或是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都需要我们通过自己的人生经历去进一步感受、丰富,通往“真”的道路永远值得我们去保持、实践和探索!

(作者系文学院2022级本科生)